天际流光阁>科幻灵异>航向未来 > 【陈诗】风雨
    批命的曾说,陈这一辈子都注定与「风雨」二字脱不了g系,意即她一生必然风风雨雨,总得历经种种波折。那天,年纪尚幼的陈难得寻得空隙,自宛若监牢的宅邸中逃出、钻进了龙门的街头巷弄里喘口气,却被彷佛泥塑坐在路边摊子的老翁给叫了住、任对方为自己尚是一片空白的人生g勒出基底草图。

    那老翁道:东方龙种本就承袭着炎国几千年来的悠久文化底蕴、任重而道远,人生本已坎坷、定历起伏,而陈一双红眸、一头蓝发,更应了焰火终必经风雨淬链,唯有贵人提携,方能发光发热。陈听得似懂非懂,却没曾忘记这段近似乡野奇谭的遭遇。

    待到年长了些,陈寻思那位算命老翁或许所言非虚。且不提自己如此个X自使辛劳苦难成了白日下的长影般显而易见和理所当然,便是她人生里的几件重大事情发生时,好似是应验了那年老翁口里的天命,总是与差劲的天气挂钩,密切不可分犹如纠缠着她命运的细密雨丝。

    第一次是塔露拉遭人掳离龙门的时候。那天下着暴雨、雷光交加,在明暗交替的天sE里,她踌躇了脚步,雨水和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流下的泪水在她脸上纵横交错、如她现今伫立原地而必须面对的千万阡陌,感觉身子逐渐被冷雨浸透、无可忽视的寒意晕染着自己的心脏。

    第二次是自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学成归国的时候。灰蒙的天sE模糊了无可忘怀的故土映在自己瞳眸里的影子,细碎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雨点虽未能撼动眼前家乡的楼宇一丝一毫,却悄悄地渗Sh了她的身子,似乎想一并将她眼底的火光湮熄。

    她的人生定然风雨不止,过往的二十余年印证了这点。

    而亦如那位老翁所说,陈一路走来确实不乏贵人相助──一名货真价实的「贵人」:坐拥龙门数个城区的大古集团之千金、亦是维多利亚贵族後裔,她名为碧翠克斯?施怀雅,是陈的青梅。

    在第一场风雨里,大小姐坐着一辆高级轿车隆重登场,彷佛破浪而来的舰船、明晃晃的头灯则似风暴中引路的灯塔。一向无所顾忌的她不由分说便将陈给拽上了车,任凭对方身上的冷水在洁白地垫上汇聚成浊流,车子驶回了宅邸後,她气势汹汹地把陈推r0u进了满注热水的巨大浴池里,态度差劲犹如送敌人进火山口万劫不复。滚烫如岩浆的水流包裹住了陈,温度沿着脊髓挠爬而上、带点麻痒感地自头顶漫至四肢百骸。

    在第二场风雨里,和陈一同返回龙门的菲林难得敛起了气焰,识相地默默递过了一把豪华的伞替陈遮断了缠绵如低语蛊惑的细雨。那伞极为花俏、缀着层层花边,在Y暗的风景里尤显突兀,宛若荒芜辽原上破土而出的向日葵,夺目耀眼成黑白相片里的独一抹亮h,自带激励人心的光晕,一扫所有Y霾。诗怀雅一双翠绿的瞳眸清澈似宝钻,外在的所有光芒彷佛都是为其淬炼的焰火,投出的视线则r0u合了火的闪烁与光的永恒,化为引导方向的北极星辰。

    於自己,诗怀雅或许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罢,陈如此想道。若非平日里对方的鲜明总会放纵成过度的张扬、最终化为两人火爆争执里的一句句龙门粗口,她会更认同自己这样的想法。然而或许亦是如此激烈冲撞所激出的火光,使陈在龙门近卫局的几年来虽有波折、但仍属顺遂。

    那大约是陈最为快乐充实的几年。

    然则命运自然没有放过陈,用一支敲穿了其腹部的晶T,在她身上埋下了名为矿石病的黑sE炸弹,最终被攻入龙门的整合运动、在贫民区肃清的秘密部队、和无数在下水道里听任腐烂的感染者屍首所g起的愤怒之火引燃,炸出了腥风血雨。

    那是第三次,而当天下起了不合时节的大雪。

    这一次,向来会即时伸出援手的诗怀雅也力有未逮了。得以驱散风雪的是暖yAn,然则事情发生时她被她自己的泪水淹没,四S的热力被她压成了隐忍的啜泣,为了陈的决绝潸潸然泪下。陈则好似穿上了黑sE晶石形塑的铠甲,自顾将己身放逐到yAn光照S不到的角落,以冰冷的态度武装自己的刻意疏离与不能宣之於口的情感,将对方冻在当地,不再阻拦自己终会步向苦难的路途。

    这个绝症算是让陈想明白了,横竖风雨终将来袭,那她不若自己步入其中。感染者的身分即是永远笼罩在她头顶的乌云,不论何时何处,她都必要面对,而困难当前,她从来不会也不肯退缩。只是这些都由她一人独自承受就好了,那道明媚的yAn光,不该为自己蒙上任何Y影。

    她命该如此。

    最後,她登上那艘舰船航向了远方,将缭绕在自己身上的风风雨雨一并带走,不留一丝一毫予她的故乡、她的故人。在之後漫长的旅途中,她更确信了这个决定无误:感染者都身处血海,罗德岛则是他们最後希冀的浮木、他们的诺亚方舟,而自己不过也是那些飘摇中载浮载沉的其中一员,试图在命运降下的狂风暴雨中与之相抗。

    偶尔天雨时,陈会站在甲板望着远方,想起那年环绕着自己的水是如何炙热、想起那把为自己撑起的伞是如何绽放。一切的美好总是需要苦痛来衬托,而时间是这些回忆所能添上的最好薪柴,使其明晰同烙印且渐深似灼痕,一如刀剑砥砺而锋芒越盛,披荆斩棘为求救赎。

    她命该如此,直至很多年後、她第无数次的雨中沉思被一个拥抱打断,她感到她的念想自脑海里投S到了身前,化作一团火球、一具怀炉,将幻想中的灼痛烧上了皮肤,热烫而过分真实,使她一时忘记了扑打在身上的雨点。

    阿陈,这麽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淋雨。恰好这几年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以後你身旁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对方说道,笃定得彷佛日昇日落的恒常。你赶不走我的,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又说,语调明快。

    陈不自觉地笑了、又或是落泪了,倾泻的暴雨并不打算让两人分辨落下的YeT来自东方龙赤sE的眼或是苍穹灰sE的天,唯有其唇边的弧度恍然,映着对方金sE波浪似的卷发,同涌上的记忆一道深刻。

    她命该如此,但那算命老翁所说未必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