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天青色纹路的佩剑总能让她第一时间辨认出来者,对于从前的她而言,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她和所有人一样,一见到它就要肃然起敬,谦敬三分。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山坡上她看见天青色划过长空,如白虹贯日,或是在软鞭甩来,电光火石间撞进她眼眸中的那抹天青色,还是在现在,在她的意识恢复的仅有的一个瞬间,这把佩剑带给她的,似乎不再局限于身份,地位,礼数,还有能让她暂且安心地闭上眼睛的勇气。
她伸出手,轻轻抓了一下剑鞘,身体也跟着往一边歪,意识又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有一双手从后背伸将过来,扶定她的肩膀。
“别带我走。”她昏昏沉沉地说。
她半悬在剑鞘上的手缓缓移开,又撑在了地上。
但是扶在她肩膀上的那双手依旧未松开。
隗夕的意识如同一根弦,雨再大也只能打得它松松垮垮,却无法将它彻底切断。秋长渭的伞替她缓解了不少疼痛,她闭上了眼睛。
她无法推测雨究竟会下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破晓,远处的山黛蛾眉被洗净,一碧长空,但还飘着一点濛濛细雨。
山谷里静谧无比,她在这里跪了一夜。
头顶上的伞没有撤走,秋长渭还站在身后。
她跪了这么久,身子本该更加疲惫,但清晨的薄雾却起到了醒神的效果,当她尝试用意识带动整个身子移动时,她的心却完全地软了下去。
这次她慢慢地摆动颈向,看到了秋长渭的面容。
他单手握着伞柄,垂眸望着她,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肩上。
还是一双如此刻高净的群山白云,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隗夕这次没有移开眼,而是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眼底有碧螺黛的江水,浩渺的烟沙,她可以见到秋雨打枯桐,还有松子落阶的声音。
这时她才明白,只这一双眼,可以胜过山谷外的千言万语。
隗夕努努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吐出“谢谢”二字。
她好像对秋长渭说过最多的,便是多谢二字。也许他也听倦了,但她除了这个,别无他言。
“撑得住么?”
秋长渭看着她说。
她点点头,“雨快歇了,你快回去吧,一宿没合眼。”
秋长渭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松花上,仿佛在说她一个徒弟,没有权力赶师父走。
最后一丝雨在空中飘散之后,伴随着是门童的轻盈的脚步声。
他在两人面前站定,先是看向跪在地上的隗夕,接着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秋长渭,